的確，正如秦夙唯所言，流桑的氣運在消失，這不是他的錯覺，而是真正的在流逝。

待傾湮和離泫到達雨山之時，太行山已經被封，但因為瀾海的一場異變，這個封印有崩壞的趨勢，而其他的通道也在打開。

流桑其實是被神眷顧的地方，因為女媧造人，本是為了給這個寂靜的，沒有感情的世界增添一分趣味，一分熱鬧。

但是在其他兩族面前，凡人太脆弱了，他們沒有幾十萬年的歲數，經不起一場天地間的變遷，只是因為一場意外一場病痛就有可能逝去。

於是，諸神才給予了流桑一層保護，保護著他們不受其他兩界的侵擾。

也是因此，流桑自然而生的靈氣只有流桑凡人才得以享用，可流桑大多都不是修煉者，他們並不需要大量的靈氣維持自己的靈力，所以這裏有這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

可是隨著三界通道漸漸打通，三界開始的融合，這種獨屬於人界的靈氣，這種氣運跑向其他兩界。

靈氣一旦溢出，有多可怕的後果？

其他兩界若是嗅到這種靈氣，必然會有源源不斷想要修煉卻苦於靈力缺失的人湧入人界。

保護層一旦消失，天道失去了作用，沒有壓制他們的規則，從而也沒有了抵抗他們的法器。

現在保護層在崩塌，屬於流桑的氣運在流向其他兩界，而其他兩界的靈力也在向流桑滲透。

長此以往，人界又將起波瀾。

“你感覺到的並沒有錯，”傾湮將靈力凝成一個白色光球，掌心微耀，白球中正是三界通道口不斷交換的靈力，“每個空間的靈力是不同的，正如之前人界滿是煞氣時，對人界產生巨大的影響，如果將此間靈力和其他兩界的靈力交換，那麽人界也會被仙靈之氣和幽冥之力籠罩。”

秦夙唯雖然在道墟觀，但他對其他兩界的知之甚少，從未見過何談認知，一切也都是書中得知。

他看到了光球中的景象，不久以後的人界生靈塗炭，凡人無法生存。

“這是發生了何事？”他大驚，若這真的是映射了將來的人界，那他該作些什麽來保護它。

傾湮收起手中靈力，光球消失，人界還是一片繁榮，凡塵熱鬧依舊。

“惜念，你所說的可是即將要發生的？”在此之前，秦夙唯壓根不會相信這個好不容易恢覆安寧的人界會遭此大難，因為就連道墟觀長老也不可能預測。

傾湮點頭：“但是我若去宣揚，定然不會有人相信的。”

凡人察覺不到靈力，所以人界靈力正在缺失他們也是感覺不到的，而只有等到靈力枯竭，就像當年煞氣侵染那般，進而反噬人界，民不聊生時才會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秦夙唯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就連貴為人界帝王的蕭陌虞也不知該如何解決。

傾湮將事情講給秦夙唯，純粹只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而要解決此事，她也有些猶豫：“你們知道三界吧？”

秦夙唯知道，雖然不曾去過。

蕭陌虞有些猶豫：“可是書中曾言的天界、人界與冥界？”

“嗯，”傾湮笑盈盈地看著他，“上古父神開天辟地，後逐漸歸為三界，天界由天君統轄，四帝分管四方，人界由帝王掌權，而冥界，則是幽帝控制……”

“不，以前並不是幽帝，”離泫卻是反對，他想，傾湮若是要給他們普及三界歷史，尤其其中一位還是需要成長為人界聖帝的長生大帝，那他就不得不將真相還原，“以前，冥界其實是幽帝與暗帝統管的。”

“暗帝？”不能說傾湮無知，她這十幾萬年的歲月中，無人告知她有關暗帝的任何事情，就連這個稱謂也是第一次聽到。

離泫臉上出現一剎那的僵硬：“其實我也只是聽說，但我們《冥界紀事》總歸沒有假的。”

“《冥界紀事》？”傾湮遲疑，“我看過，可沒有印象——”

“不是現在的，”離泫解釋，“現在的是後來編著的，而我說的《冥界紀事》是最初的一版。”

也就是說現在的《冥界紀事》是經由人篡改了？

如果離泫說得沒錯，傾湮猛然想到玄曦父子。

玄諍應該不太可能，那個時候或許還沒有他呢，那便是玄曦！

可傾湮又疑惑了，玄曦改了冥界歷史，那天界呢？

是否也有人改過？

一連串的疑問，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如今遇到的問題。

蕭陌虞十分懊惱，傾湮和離泫的對話他從頭至尾聽下來，可幾乎聽不懂，他不知道離泫的身份，也不知他說得那些話，不過他能聽出，他們談的事情，他現在還無法參與。

這種感覺十分不好。

在傾湮和離泫的對話中，他幾乎參與不了，就連秦夙唯都只是幹等著。

離泫依舊在回想《冥界紀事》中的故事，而傾湮眼尖地發現了蕭陌虞的落寞和秦夙唯的小心。

不由心中一緊，她現在沒辦法讓他的神魂回歸，能做的只能在人界翻天覆地之前護著他，在三界戰火紛飛之前讓他迅速成長。

雖然蕭陌虞看著只是令人覺得他情緒有些低落而整個人顯得落寞了些，可傾湮知道他在不安。

這似乎沒有變，無論是洛虞還是蕭陌虞，傾湮總是能透過他的眼睛猜到他在想些什麽。

洛虞的神體被她小心存放在了神識中，那裏如今安寧如初，除了漫天的靈力以及被她深藏起來的魔力，沒有一絲的波瀾。

傾湮在用自己的靈力溫養洛虞的神體，所以蕭陌虞體內的屬於洛虞的神魂才會覺得一旦靠近傾湮，什麽不安，什麽焦慮好像都消失無蹤了。

蕭陌虞察覺到，只要自己靠近傾湮，那種令他頭痛的煩躁無所影蹤，故而一旦遇到煩擾時，他就喜歡靠著傾湮，這樣也會讓自己舒服些。

傾湮倒是喜歡讓他靠著，尤其還不知他就是洛虞時，便有了想要將他養大的沖動，或許那時候自己沒有發現，但下意識的就覺得他便是洛虞的轉世。

“不要擔心，接下來我會教你修習靈力，提升修為，”傾湮安撫他，語氣柔和，“但是你不能因為修習就放下國事，你是流桑帝王，若是人界發生災難，你要把你的子民護在身後。”

蕭陌虞怎會不懂這些，不過他有些好奇：“姐姐，你們說的三界大戰……它真的會發生嗎？”

“我希望它不會發生，”傾湮嘆息，想起了上一次的戰爭，“我曾經歷過一次。”

蕭陌虞雖生在帝宮，爾虞我詐，多不勝數，可他沒有經歷過戰亂，因為他出生的時候，先皇蘇瑾顏早已掃平天下，所以他並未經歷過動亂戰火。

“戰爭……是什麽樣的？”他拉著傾湮，就像初遇的時候，將她當做了活下去的依靠。

秦夙唯默默離開，而離泫亦然。

他在等著長生大帝的覺醒，等著人界聖帝的降臨。

若是人界陷入戰火，離泫並不會因此而有多少憐憫，傾湮知道的，離泫的目的始終在冥界。

可是三界戰爭沒有來臨，於她，於他，於整個三界眾生亦是好事。

“戰火啊——”傾湮的聲音變得空曠而滄桑，“那不是個好東西，好像停歇不了的殺戮，然而最初只是因為這樣那樣的欲望，為了上位者對權利對欲望的追求，一場戰爭有可能禍亂一地無辜，也有可能漫及整個天下。”

“姐姐的家人可是在戰爭中逝去的？”蕭陌虞從未聽傾湮講起過家人，她會說朋友，會跟她說遇到的有趣的人，卻從不說起家人。

家人麽？

她的家人想相認而認不了，想要相聚卻聚不了，而在她周圍的，一小半是因為聖靈石，一小半為了奪她的命，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才真心的想要護著她。

她看了眼蕭陌虞，眼底有揮不去的濃郁哀傷，這是在為她心痛嗎？

傾湮不想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於是擡手遮蓋了他的雙眼：“我們還在一起，我們是家人，我不傷心。”

是啊，重要的在乎的人，還有在她身邊的。

不過……

“啊虞，你是不是最近懈怠了，”她試了試洛虞體內的靈力，“怎麽到這個地步就停滯了？”

不應該啊，哪怕是身體承載不了神魂的力量，也不該只有這麽些靈力。

說及此，蕭陌虞有些羞赧：“我，我不知道……”

他對修煉一途始終不大懂，雖然有秦夙唯的教導，可他始終無法按照秦夙唯所說的修煉，體內的靈力，靠的始終是不能。

倒是劍法修煉，他依著秦夙唯的教導，慢慢走上正軌。

傾湮生來便是神魂，她所修煉的仙法訣竅都是聖祖所教，所以她也不甚清楚凡間修仙界是如何修煉，想著這些人修煉最終的結果總歸是要飛升天界，想來應該差不多，況且蕭陌虞還是凡體，卻不想按照凡間的修煉法則根本不行。

若是按著洛虞本體，四年的修為總歸是得有所突破了，這麽一說，倒是傾湮覺得有些難辦了。

“要不……”傾湮想了片刻，將蕭陌虞的生魂從體內抽出，“你用靈體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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